团凝脂一处,有的如蛇游动,时而还能瞧见边角暗处里低头残缺或是瞧见她这身道门衣着龇牙咧嘴的孤魂。可她面不改色地走着自己的路,偶尔与其中一二对上了眼,也是视而不见地偏过,搞得那些游魂又恼又怒,却也不敢妄动。
天色黯沉,那云朵好似贫苦人家重新缝补了陈年泛潮的被褥,灰黑发硬的棉絮被棉匠的弓弦弹得稍微松软后再掺入些散絮的新棉,浓浓淡淡的混沌被无序铺开,挂在博罗县的头顶摇摇欲坠。
彩雕琉璃神仙塑,朱红高墙青灰脊,粗壮的雕龙柱稳重地将门楣高悬五丈,如此气派辉煌的院堂不是衙门既是观庙,三只赤眼黑毛的鸟停在枯朽无一叶一芽的枝头上,歪头瞧瞧门楣上匾额赤金的“城隍庙”三字,又回身俯视过往的人流。
“大家利事!大家利事!”
一推着杂货轮车的小贩撞了一双殷红如血的眼睛,他肩头一耸,赶忙垂下脑袋匆匆离开,走过城隍庙前空地好一段,才又扯开嗓子吆喝买卖。
浑身乌黑的鸟依旧没移了眼睛,偏了偏头,乌黑的鸟羽泛出一丝青蓝的光,可还未等它思索出那人为何见它如此畏惧,只听同伴粗粝一声哑鸣,便随着高飞离开,在那仰天的一汪深水上,留下几道影。
“这黑鸟……”小女道眉头更紧,今日城隍庙来往的人并不算多,因而庙前的成缕成卷的浓重黑絮连同一个个面容可怖,身有缺损的亡魂们更为让人脊背发凉。
她自以为胆大无比,但突然瞧见如此多刺眼的东西还是心头一紧,一手不自觉地捏了捏袖口,掐诀启唇给自己一道护身法咒。
她与一粗布厚衣的男子擦肩而过,男子在二人还有几步距离时摘下了头上的瓜皮帽,他眉头挤出川字,大力揉搓眼角穴匆匆而过。
斜眼一瞥给那骑在男子头上,下颚缺损浑身是血渍的女人,那女人并没有放过此人的意思,只是暂且收敛,二人离开一段距离后,那女人尖长的指甲继续从男子的眼角穴扎入,她双眼突兀如同惨死的牲畜,血丝可怖。
城隍庙前的宝鼎龙柱香炉之中散出阵阵轻烟,哪怕离了二三十步远而过也能嗅到浓郁的焚香。可眼下仅靠这些烟熏火燎的荡涤无疑杯水车薪,无主孤魂在庙前游走停歇,弥漫满城或浓或淡的阴邪瘴气,小女道不禁心里有些发憷,连神明眼下都不得清净,这些冤魂因何聚集又从何而来,真叫人不得其解!
她将气息压得极低,时而有好奇的游魂在她身上投来目光,有些仅仅好奇,有些则已经用枯槁的手将自己的眼球或是上身的肉毫不怜惜地抠挖而下企图恐吓,但她看完走过毫无波澜,反倒是这些个不知好歹的被她压襟的小木令牌给震荡了气息,咬牙切齿地后退躲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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