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骤来骤停, 梁漼山疾行的靴子上尽是泥点，他兜着袍角跨进门，户部办事房里候着的官员们早已严阵以待。他听着外边的雨声戛然而止, 拿出手帕把面上的薄汗揩掉, 言简意赅地说：“开始算吧。”
屋内拨动算盘的声音顿时噼里啪啦地响起, 仿佛是适才的骤雨又在办事屋内下了起来。
梁漼山怀揣着内的票，坐在太师椅上, 把那聚集成堆的城账本重翻开, 埋首重算。他心算了得，又了解税赋, 过账的速度很快, 但为了稳妥起见, 还是在手旁备好了算盘和纸。
户部办差屋的雨下了通宵，其间只有杂役进出，为众人沏提神的酽茶。然而在这嘈杂声里，太后也彻夜未眠。
殿内焚香袅袅, 太后拨转着佛珠, 斜在榻上由琉缃姑姑捶腿。这殿内没有别人, 太后卸掉了东珠, 合眼假寐的模样有些憔悴。
“指挥使已经跟福满通了气，”琉缃姑姑轻声宽慰道，“储君那头该有动静了。”
太后微张开眼, 说：“今日在明理堂上议事, 储君也插了嘴。哀家孔泊然待她情有所转，还真当成学生了。”
“这不都是让薛延清教唆的, ”琉缃姑姑手上轻重有序, “她养在宫外边, 哪懂什么政务？”
“不知进退，不分轻重，她想插手朝政，也得有那个底气才行。今日戚竹音不肯答应哀家，无非是觉得薛修卓还有退路。他们这会儿急着算城余粮，”太后端详着自己缠绕佛珠的手，“尽管算去吧。”
灯火略暗，太后神情自若，没有半点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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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漼山越算越心惊，他在嘈杂的算珠声里几次拨算盘，可是结果就如同他心算的那般，户部复查的丹城粮仓储备没有问题，依照这个余粮数量推算，城就是现如今大周最充实的粮仓。
怎么会这样呢？
梁漼山推开算盘站了起来，再次用帕子揩着面上的汗。
潘蔺靠坐在椅子上，被烛光照得面色惨白。他关在这里数日，揉皱的袍角昭示着世家公子的狼狈。他强吊着精神，用疲惫的双眼着薛修卓。
“你年初稽查城田税的时候，也知道他们粮仓的详细情况，”薛修卓也很累，他用湿帕子掩了会儿眼睛，恢复些许，“城粮仓早就空置了吧？”
潘蔺以沉默作答。
“承之，”薛修卓改口叫潘蔺的字，“你放走姚元琢，是因为你仍存善念，你不是魏怀古之流，那么何必再昧着良心为他们办差？丹城去年饿死了很多人，如果朝廷不能重丈田地，归土于民，明年丹城仍然要饿死很多人。”
潘蔺喉间滑动，他略微地仰起头，盯着漆黑的房顶。
“戚竹音为求军饷屡次进都，启东守备军此刻还没有办法出兵，边沙十二部已经打到了边郡，”薛修卓熬出血丝的眼睛将进酒(唐酒卿)最新章节手机访问：https://m.xtxtaikan.com/wapbook97568/45993308/